在2021年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首次提出中国共产党人跳出治乱兴衰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我们党历史这么长、规模这么大、执政这么久，如何跳出治乱兴衰的历史周期率？毛泽东同志在延安的窑洞里给出了第一个答案，这就是‘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经过百年奋斗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新的实践，我们党又给出了第二个答案，这就是自我革命。”时代是出卷人，我们是答卷人，人民是阅卷人。面对长期执政这一历史性课题和世界性难题，中国共产党人先后交出了“人民监督”和“自我革命”这“两个答案”，为实现党长期执政和国家长治久安指明了前进方向。全面准确理解和把握“两个答案”的逻辑关系，既是我们深刻领会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党的自我革命的重要思想的核心要义和精髓的关键所在，也是我们党以自我革命精神深入推进新时代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的关键所在。

“一个问题”与“两个答案”的提出

“历史周期率”重要问题的提出者是爱国民主人士黄炎培，“两个答案”的给出者都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人。1945年7月抗战胜利前夕，黄炎培等六名国民参政会成员应邀赴延安访问并共商国是。在延安访问期间，黄炎培与毛泽东“窑洞对”首次提出历史周期率问题。对于这一问题，毛泽东给出了中国共产党人的第一个答案。“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毛泽东之所以把“人民监督”作为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一个答案，主要根据在于，一方面，我们党通过延安整风实现了革命性锻造，已成为日益成熟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正在建设一个全国范围的、广大群众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完全巩固的布尔什维克化的党，具有强大的力量和高度的自信去实现党所肩负的历史使命。另一方面，我们党领导下的陕甘宁边区政府成为执政的试验田和示范区，抗日民主政权实行的“三三制”原则和人民政治参与实践取得的伟大成就和宝贵经验，成为第一个答案提出的经验基础，也坚定了中国共产党人在夺取全国政权后实现长期执政、跳出历史周期率的信心。黄炎培高度认可第一个答案，指出“把民主来打破这周期率，怕是有效的”。

2022年1月，在历经百年栉风沐雨、连续执政七十多年后，习近平总书记基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总结，特别是新时代十年来全面从严治党和治国理政的伟大实践，给出了中国共产党人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一百年来，党外靠发展人民民主、接受人民监督，内靠全面从严治党、推进自我革命，勇于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勇于刀刃向内、刮骨疗毒，保证了党长盛不衰、不断发展壮大。”党的自我革命，就是我们党始终坚持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不断增强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的全面自我改造过程。自我革命的实质是党自我警醒、自我否定、自我反思、自我超越的一种积极的、主动的、革命性的自我改革行为。“第二个答案”不仅开创了中国共产党人用“自我革命”话语对党的百年历程进行政治叙事的先河，而且揭示了长期执政的百年大党永葆青春活力的奥秘，以自我革命的思想理论和伟大实践解开了世界大党面对的独有难题。

把握“两个答案”关系的一致性

从提出时间看，“两个答案”尽管相隔七十多年，但在党和国家发展的不同时代背景下都深刻回答了马克思主义政党如何加强和改进党的领导和党的建设、实现党长期执政和国家长治久安等重大时代课题，既体现了我们党对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伟大实践与科学把握，也体现了“两个答案”在逻辑关系上的一致性特征。

问题导向的一致性。“两个答案”目标同向、角度不同，都是对跳出历史周期率问题的科学回答。增强问题意识和坚持问题导向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建设的重要特征之一。在百年来党的建设伟大历程中，我们党始终重视问题意识，坚持以问题为导向，正视并化解自身存在的矛盾和问题。黄炎培提出历史周期率问题，概括的是中国历史上的政权经历兴衰治乱、往复循环出现的周期性现象，即政权兴亡更替的“概率”。历史周期率的核心问题指向如何破解长期执政难题。人民监督和自我革命是中国共产党人对历史周期率这一共同问题，从两个不同视角给出的两个答案。人民监督是指人民群众通过各种途径和形式，依法对行使公权力的执政者所实施的监督。人民监督既包括人民群众以来信来访、人民团体渠道等直接监督方式，也包括人民群众通过媒体方式开展舆论监督等间接监督方式。自我革命的核心问题在于实现执政党的自我监督。自我监督是世界性难题，是国家治理的“哥德巴赫猜想”。在百年来的探索实践中，我们党构建起以纪律监督、监察监督、派驻监督、巡视巡察监督为主体的自我监督体系，练就中国共产党人自我净化的“绝世武功”。人民监督与自我革命这“两个答案”不是替代关系，而是并列关系，反映了中国共产党人回答跳出历史周期率问题的时间顺序关系，二者是相辅相成、共同作用的互补关系。

价值取向的一致性。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勇于自我革命和接受人民监督是内在一致的，都源于党的初心使命”。这一重要论断解释了“两个答案”在价值取向上的一致性，即都是源于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为了谁的问题，是检验一个政党、政权性质的试金石。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党的根本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理念。党的性质和宗旨决定了我们党要始终同人民在一起，始终为人民利益而奋斗。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无论是领导人民为夺取全国政权而奋斗，还是领导人民掌握全国政权并长期执政，我们党都是以完全地、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而努力奋斗的政党。共产党人区别于其他任何政党的显著标志之一，就是和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取得最密切的联系，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一刻也不脱离群众。始终同人民在一起，为人民利益而奋斗，是中国共产党一切工作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我们党没有自己任何特殊的利益，也从来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利益，这就从根本上使我们党有了在自觉接受人民监督的同时还有主动自我革命的底气和勇气。

理论基础的一致性。人民监督和自我革命同根同源、内在一致，拥有共同的思想理论基础。“两个答案”都以马克思主义为共同的理论根基，我们党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自觉将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运用于解决党长期执政和国家长治久安这一重大课题。中国共产党自建党之日起就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群众观，真正坚持社会主义国家一切权力属于人民，并确保权力始终为人民所用。党领导下的人民民主政权，始终坚守的是人民立场。为实现党长期执政和国家长治久安，我们党一方面坚持问政于民、问需于民、问计于民，自觉接受人民监督，从而赢得广大人民群众的信任、支持和认同；另一方面始终保持勇于自我革命精神和敢于刀刃向内的勇气，彰显马克思主义政党的革命性和批判性，持续增强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确保党始终不变质、不变色、不变味，始终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坚强领导核心。“两个答案”同时遵循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都是中国共产党运用马克思主义指导党的建设实践的宝贵经验总结，彰显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时俱进、守正创新的鲜明政治品格。

实践历程的一致性。理论源于实践并指导实践。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探索跳出历史周期率形成的“两个答案”，都是党在执政探索实践的伟大历程中形成的，统一于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和新时代伟大实践。第一个答案是党在总结延安局部执政经验的基础上提出来的，同时在回应和观照我国历史上封建王朝为何无法摆脱历史周期率宿命，以人民民主、民主监督的强大外在动力贯穿党执政的全部过程，确保党始终保持强大的执政能力、始终保持先进性和纯洁性。第二个答案是党在全国执政七十多年特别是在党的十八大以来新的伟大实践中形成的，既是以第一个答案不断加强执政党建设的结果，也是对苏联东欧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执政教训的总结。如果只有人民监督，没有党的自我革命，就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党自身存在的突出问题；如果只有党的自我革命，没有人民监督参与，执政党就无法获得外部动力和他律约束。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不能关起门来搞自我革命，而要多听听人民群众意见，自觉接受人民群众监督。”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奋斗史，既是我们党坚持“两个答案”相结合的一部政党建设史，也是人民监督与自我革命良性互动的发展史。

区分“两个答案”关系的差异性

“两个答案”作为中国共产党人给出的跳出历史周期率问题的科学答案，虽然二者之间存在相互联系、相辅相成、一脉相承、辩证统一的逻辑关系，但作为我们党在不同时代背景下给出的两个不同答案，二者之间也存在着明显的区别。

从时间维度看，“两个答案”存在时代背景上的差异性。第一个答案是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在陕甘宁边区局部执政背景下提出来的，当时我们党还是领导人民为夺取全国政权而奋斗的党，长期执政中可能出现的挑战和风险问题尚未充分暴露出来。作为当时世界上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党，联共（布）的执政经验教训还无法为我们党的局部执政提供镜鉴。我们党在局部执政地区掌控的权力资源虽然有限，但当时从肖玉璧、黄克功等案件中也看到了执政中的一些廉政风险问题，意识到党员和干部很可能会在长期执政过程中出现腐化变质、公权私用等影响执政基础的问题。基于历史上封建王朝治乱兴衰的经验教训和当时陕甘宁边区执政探索实践，人民监督成为中国共产党人给出的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一个答案。第二个答案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党在领导人民掌握全国政权并连续执政七十多年，在积累了建党百年来的历史经验和汲取了苏共丧失执政地位的教训背景下提出来的。在全面深化改革、不断扩大开放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我们党面对“四大考验”“四种危险”“四个不纯”等突出问题，特别是百年大党独有难题，基于党的百年奋斗历史经验特别是新时代以来全面从严治党伟大成就，自我革命成为中国共产党人给出的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

从认识维度看，“两个答案”存在思维视野上的差异性。在毛泽东与黄炎培“窑洞对”的前一年，毛泽东与郭沫若以通信交流方式进行了“甲申对”。我们党在延安整风中把郭沫若撰写的《甲申三百年祭》一文列为整风重要文件，让全党高级干部认真学习。毛泽东提醒全党要从李自成政权得而复失中汲取教训，要求全党必须永远保持清醒与学习态度，万万不可冲昏头脑，重蹈李自成的覆辙。毛泽东与郭沫若就《甲申三百年祭》观点的通信交流，被后人称作“甲申对”。无论是“甲申对”还是“窑洞对”以及“赶考对”，主要还是基于中国封建王朝和农民起义的政权兴衰更替现象，提出从传统社会政治体系视角思考如何避免重蹈精神松懈和人亡政息的历史覆辙，给出了跳出历史周期率问题的较为原则性的回答。当时的中国共产党人思考历史周期率主要是从中国历史现象出发，还不能预料到苏共在连续执政七十四年后也会落入历史周期率的窠臼、出现人亡政息结局。基于现代社会政治体系下政党政治视野来认识政权兴衰更替问题，特别是深刻思考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给我们党带来的警醒与启示，习近平总书记以世界眼光、战略思维，高瞻远瞩地提出以自我革命作为中国共产党人跳出历史周期率的第二个答案。

从历史维度看，“两个答案”分别是在两个党的历史决议后给出的不同结论。回答历史周期率问题可以从党的历史决议中找到线索。第一个答案是在我们党通过第一个历史决议后提出的，第一个历史决议为第一个答案提供了具有说服力的历史经验支撑。1945年4月扩大的六届七中全会审议通过的《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指出，“我们现时的任务是无论在乡村或城市，都应放手动员群众，坚决反对内战分裂，力争和平团结，要求加强对日作战，废止国民党一党专政，成立全国统一的民主的联合政府”。第一个历史决议吸收了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论观点（1940年毛泽东出版《新民主主义论》，论证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和新民主主义社会理论，展示了毛泽东坚定走好民主新路的理论基础），阐释了中国共产党人坚定探索民主新路的信心和决心。第二个答案是在我们党通过第三个历史决议后提出的，第三个历史决议为第二个答案提供了基于党的百年奋斗而得出的历史经验支持。2021年11月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指出，“党历经百年沧桑更加充满活力，其奥秘就在于始终坚持真理、修正错误。党的伟大不在于不犯错误，而在于从不讳疾忌医，积极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敢于直面问题，勇于自我革命”。第三个历史决议全面系统总结了百年来党的自我革命的宝贵历史经验，坚定了中国共产党人矢志以伟大自我革命引领伟大社会革命、以此实现跳出历史周期率的战略目标。

从监督角度看，“两个答案”是对监督体系下不同视角的深刻认识。历史周期率的核心问题是执掌公权力的执政者在长期执政过程中出现的“权力衰变”问题。执政意味着掌控巨大的权力资源，同时面临各种权力诱惑，要加强对公权力的有效制约和监督，防止因“公权私用”“以权谋私”“权以贿成”而导致执政者失去民心，在内忧外患中走向人亡政息之路。建立健全权力监督体系，必须坚持用制度管权管事管人，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从中国特色监督体系构成看，两个答案分别从外部监督和内部监督角度实现了对公权力的有效监督，二者的内在逻辑体现了外因和内因之间的辩证关系。人民监督强调外部监督的重要性，侧重以他律来规范和约束公权力掌控者，确保权为民所用；自我革命强调内部监督的重要性，侧重以自律来强化党的自我监督意识和能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必须依靠强化党的自我监督和人民监督推进党的自我革命，构建以党内监督为主导、各类监督贯通协调的机制，强化对权力运行的制约和监督，把监督制度优势更好转化为治理效能”。理论与实践证明，只有自我监督和人民监督相结合形成强大动力，才能以党内监督带动和促进其他监督，建立更加科学、更加严密、更加有效的中国特色监督体系。